<<血色琉璃>>
  楔子 [琉璃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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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來,加拿斯大陸都是一個紛爭不斷的是非之地。由於居住在這
片陸地的人均來自不同的族裔,土地的佔領權便成為紛擾之原。戰爭往往
離不開傷亡,受苦最深的並不是前線的激進份子,而是無辜的平民百姓。
他們只能懷著絕望東奔西躲,逃避殺戮的威脅。直到有一天,一雙溫柔的
手從悲哭與哀號之中拯球了他們。憑著過人的勇氣,加上他神秘的治癒之
力,不足一年他便深得人民信賴。半年後,一群以他為中心而發起的義
軍,從中央的根據點逐一往外擊破敵人,終於成為第一個統一了加拿斯大
陸的王。他就是那個在歷史裏傳頌千年的聖人──琉璃王。
  
  時代不停變遷,由琉璃王一手建立起來的強大帝國──琉璃之國,也
面對了好幾次的改朝換代。王歷356年,第七任琉璃王薩古娜繼位。在他
的領導下,琉璃之國進入了全盛時期,無論在經濟﹑政治或民生方面都發
展得很安定,當中以藥品的培植及研究方面更是舉世聞名,從琉璃之國出
口的藥品藥材,每每都價值連城。
  
  雖然如此,琉璃之國長久以來卻還是與外界封閉,只在每年的三至四
月其間開放港口讓商賈到島上買賣。不少商賈曾經冒險在其他時間闖入,
但最終所得的下場,只有客死異鄉罷了。即使想跟它進行交涉,結果也是
行不通的。因為琉璃之國本身的科技就很先進,所有想到的﹑想不到的科
技都有發展,而且非常蓬勃。這就是琉璃之國不用與外界交流的原因,它
絕對能夠自給自足,無須依靠他國的援助進口。它最有名之處,其實是在
於琉璃之國的統治者──琉璃王族。這個家族的血緣裏,遺存著一種神秘
的治癒之力。只要靠著一塊血色的琉璃石,琉璃王就能發揮那種力量。
  
  為數不少的人對於這塊琉璃石虎視眈眈,他們以為只要得到血色琉
璃,就能獲取它含的力量。他們並不知道,沒有琉璃王族之血作鎖匙,血
色琉璃不過是塊沒用的紅色石頭,它甚至比起紅寶石還要不值錢。
  
  琉璃族人的治癒之力是有轉移性的,即是說……當上天挑選上更適合
的人時,那股力量便會轉移到他身上。就算是琉璃王的後代,他們之中也
只有一個人能夠得到這種力量。而這個人,是不論性別﹑不分大小的。歷
來的琉璃王不乏女性,年紀最小的一個琉璃王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男生。
  
  王曆361年1月,薩古娜王朝面臨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規模叛變。幾個
不服氣的兄弟連結在一起,把兵力結集起來組成盟軍,誓要把薩古娜推翻
另立王者。由於事出突然,薩古娜在毫準備下便要迎擊對方。雖然身為琉
璃王,但對方結集的士兵人數卻比王軍要多出三倍,實力相當沿殊。加上
王后剛誕下一名公主,身體還很虛弱。薩古娜徹夜帶著王后﹑和兩個分別
只有三歲和剛出生的公主倉惶逃出王宮,卻仍然避不開亂軍的追捕。
  
  薩古娜冷然地面對敵軍,心裏只想著要如何從他們手上保護到王后和
兩位小公主。正當他們都絕望之際,一個勇士單人匹馬的闖進禁宮,救了
薩古娜一家。本來這位勇士想要把所有叛亂者都抹殺掉,可惜其中一人負
傷逃走了。
  
  其後,薩古娜恩封這位勇士為琉璃之國第一騎士,並賜他封地﹑黃
金。不過,這位勇士只願意接受騎士的頭銜,其他的賞賜他全然拒絕了。
不過為了報答薩古娜的知遇之恩,他以血為誓,以後他的子嗣,都必須對
王族盡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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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琉璃>>
  第一回 [交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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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之國 王曆370年 4月
  
  卑爾斯河是琉璃之國最大的河流,它貫穿了全國各個地方,成為居民
不可或缺的生命之源。它的水源來自全國最高的山脈──海拔五千一百的
卑爾斯山。由於海拔高,頂峰長期積雪,當積雪溶化後流到山腳後,便形
成了卑爾斯河。
  
  由卑爾斯山直到卑爾斯河中游,都被畫為禁區,是王族的私有地。禁
區的邊緣設有關卡,需要進入禁區的人都必須先得到禁區通行証。當然,
王族的成員則不在此限。
  
  在卑爾斯河的下游,又再分支成十多條小河。其中一條分流的盡頭就
是整片加拿斯大陸中最大的森林──琉璃之森。這一座綿密的森林覆蓋了
加拿斯大陸的南部,由於長連累月被高聳的大樹摭蓋著,整座森林就像迷
宮一樣黑漆恐怖。一般來說,如非必要也不會有人靠近它……
  
  「蜜柑﹗蜜柑﹗你在哪兒啊?」流架背著一柄劍,穿插在叢林之間,
不時仰起頭來高聲呼叫。他的神色有點驚慌,似乎找了蜜柑很久了。
  
  過半晌,太陽漸漸下山,森林裏僅餘的光線已經幾不可見,然而蜜柑
還是不知所蹤,這教流架越發擔心。「蜜柑﹗」
  
  「喂……」忽然,一個稚氣未脫的男生出現在流架身後,他的手上正
正抱──更正確一點,是拎著一個琥珀色頭髮的女孩。「你找的是她?」
  
  「蜜柑﹗」流架瞪大了眼,從男生手上接過蜜柑。不知是不是太累的
關係,蜜柑連被人拎著的時候也是閉上眼睛的。在接觸到流架的抱擁後,
她更是自然地把頭移到更舒適的位置。「哥哥……」
  
  流架看著她的睡臉,深深地呼一口氣。還好在天黑之前能夠找到她,
不然驚動了爸爸那就慘了。他一定又要緊張得像天崩地裂一樣。
  
  「謝謝你,你是在哪裏找到她的?」流架輕輕地把蜜柑扶正,蜜柑也
乖乖的把手臂圈到他的脖子上,固定了身子。
  
  男生呶了呶嘴,看向某棵大樹。「我在樹下打盹,突然她就從上面掉
下來……剛好我反應快,接住了她。」他看著的,幾乎是全森林最高的品
種之一。
  
  流架瞥了瞥蜜柑,這個丫頭真是不懂人家擔心啊?在森林亂跑……也
都算了,想要學別人爬樹……那也不要緊,可是明知道自己技術不精湛,
就別挑一棵高的去攀啊﹗
  
  「我妹妹麻煩到你,真是很抱歉。你……」流架鄭重向他道歉,這麼
近才發覺,這個男生的樣子其實還很小……只是身高已經跟自己差不多
了。
  
  「棗。」棗不討厭眼前的男孩,換作是其他人,他才不會理會。
  
  「棗……是個好名字啊。」叫做棗的人,會像棗子一樣甜美嗎?流架
為他的奇怪聯想而笑了起來。
  
  「你叫什麼?」棗沒留意他那莫名的笑臉,只是隨便的發問。
  
  「我嗎?我叫流架。」流架介紹了自己,然後指了指身上的蜜柑:
「她是蜜柑。」
  
  「我又沒問她。」棗本來還把手插在口袋裏,說到蜜柑時卻把它抽出
來,伸向蜜柑綁起了的頭髮,然後用力一扯。
  
  流架想要阻止,卻來不及了。蜜柑已經吃痛的睜開眼睛,噘著嘴帶著
哭音說:「流架哥哥?」
  
  流架報了一個苦笑,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棗要整她。
  
  「啊……醜女終於醒了──」
  
  蜜柑聽到這把聲音,連忙從流架的懷抱中掙扎下地,手放在腰間一副
要輕師問罪的德行:「誰是醜女了﹗你這人怎麼這樣沒禮貌啊?」
  
  「哼……連爬樹都會掉下來的笨蛋,有什麼資格說人?」棗不屑的睨
著她,不知怎地,他就是看她不對眼。
  
  「我掉下來又礙到你了──啊﹗」蜜柑踏前了一步,卻不慎被地上雜
亂的樹枝絆倒,整個人向前傾。
  
  流架反應再快也來不及救她,只能看著她邊尖叫邊用臉蛋跟地下親
吻。蜜柑閉上眼睛,完全不敢看自己狼狽的境況。
  
  「喂,醜女。你還想坐到什麼時候?」棗從下而上的看著蜜柑,顯然
他是做了蜜柑的人肉墊板……壓在下面了。只是……蜜柑非但沒有感激
他,還憤怒得幾乎想殺了他。
  
  「你這死色狼﹗到底往哪裏摸﹗」原來,棗的雙手剛好放了在蜜柑扁
平的胸脯之上。雖然她只得九歲……雖然她的身材尚未有可以吃虧的地
步,但是……她始終是女孩子,始終知道什麼叫羞恥。
  
  棗站起來,拍了拍手,根本不當她的吼叫一回事。「嘖……有什麼好
叫的?你跌倒了到底是誰的錯?」棗抓住了蜜柑將要落下的手,然後一把
推開她。
  
  「嗚嗚……流架哥哥,我不用嫁人了﹗嗚……」蜜柑哭著攀上流架,
把首埋在他的頸後。
  
  「棗,天色很晚了……你,不需要回家嗎?」流架一邊安慰地撫拍著
蜜柑的背,一邊問棗。
  
  「我沒所謂,回不回去也一樣。」棗答得無稜兩可。
  
  「那……要不要跟我們回家?晚飯的時間也快到了……你也應該肚子
餓了吧?」流架向棗展露善意的微笑,雖然他惡整過蜜柑,不過他相信棗
是沒有壞心眼的,他只是個貪玩的小孩。
  
  「不用……」棗正要拒絕的時候,「咕嚕咕嚕」的聲音不合宜的在這
種時候傳出。流架順勢要他留下,棗也只好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蜜柑嘟著小嘴,不滿流架竟然把「敵人」邀到家裏:「哥哥﹗」
  
  「一起回去了囉﹗」流架只是微笑著,拍了拍她的頭。
  
  就這樣,流架抱著蜜柑,帶著棗……一起回到在森林入口不遠處的小
屋,那是他們溫暖的家。
  
  「我們回來了,爸爸﹗」流架推開木門,一陣陣食物香味馬上傳到三
個飢腸轆轆的小鬼鼻子裏。
  
  鳴海穿著圍裙,拿著鏟子從廚房探頭出來,笑意盈盈的說:「終於回
來囉?蜜柑今天又在哪裏迷路了啊?」沒事的時候,鳴海總是說得很輕
鬆,要是蜜柑到現在還沒回來,他一定會把房子整座掀起來。
  
  「沒有啦,哪有人每次都在同一處地方迷路?」蜜柑漲紅了臉,決不
承認自己的糊塗事。這可是面子尤關的事啊,特別是今天……
  
  因為那個不速之客的到來,使她更覺這些事情很丟臉。
  
  「原來你真的不是普通的笨……」不過一切已經太遲,已經說出口的
話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不可能要人當作沒聽見。
  
  「什麼啊﹗我……我才沒有﹗爸爸是胡說的﹗」蜜柑還是矢口否認
著。
  
  「嘖……人笨也不要緊,可是明明很笨卻又要裝聰明,那才真是天下
第一大笨蛋。」
  
  「你﹗」蜜柑被他逼得快哭了。流架見狀,馬上出面調停……「好了
啦,你們兩個,再吵下去食物都放涼了﹗」
  
  鳴海聽到流架的話,又再探頭出來:「小流,有客人嗎?」
  
  「嗯,爸爸……有一個新認識的朋友,他叫棗。」流架正式向鳴海介
紹。
  
  「小流?」棗聽到這個可愛的名字時,眼神瞄了瞄旁邊的流架。流架
馬上擺了擺手:「那是爸爸硬要叫的小名……好幾次我想要他別叫了……
他也沒聽我的。」
  
  「是嗎?」棗終於有了一點笑容,雖然很淡,但是流架也確實看到
了。
  
  鳴海看見棗,不敢一愣,雙眼發著怔的看著前方,任蜜柑叫了他幾聲
也聽不見。
  
  「爸爸?」流架疑惑地看著他,覺得他的反應實在太奇怪了。
  
  鳴海哈哈的笑了幾聲,摭掩了自己的失態:「叫棗啊……是個好名字
呢,像棗子般甜美的小孩。」
  
  「誰甜美了……真是噁心的形容。」棗對鳴海可是一點也不留情面。
流架也冷汗直冒,幸好剛才他沒有把感覺說出來啊。
  
  「哈……哈哈……晚飯快要弄好了,小流﹑蜜柑,別讓客人久等,快
來幫忙吧﹗」鳴海退回廚房,一邊炒菜一邊陷入深思。
  
  為什麼棗會在這兒出現?明明約定好……
  
  「知道﹗」流架和蜜柑一起應聲,二人合力把煮好的餸菜拿上枱。
  
  有客人在家中吃飯,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只是,不知為何……這一夜
的氣氛,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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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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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的天氣還是很寒冷,太陽雖然暖和,但仍不夠把卑爾斯河的冰冷
河水弄熱。棗一早起來,窮極無聊竟然赤腳走進水中,刺骨的雪水冰得腿
也麻了。他微微彎身,一下又一下的掬起水,看著它從指掌間流走。
  
  那夜在鳴海家中用膳後,棗留下來住了。一直到今天,已經過了整整
一星期。
  
  為什麼會留在這裏那麼久?連棗也茫沒頭緒……也許,因為在這裏他
才有存在感吧?
  
  蜜柑起來見著他,惡作戲的念頭悠然而生。她屏息靜氣的繞到他身
後,突然,在他頸後大叫:「哇﹗」
  
  棗並沒有被她嚇倒,只是緩緩轉過臉,不爽的睨著她:「……你是笨
蛋啊?」
  
  「切……一點也不好玩嘛﹗我要回去吃早餐囉﹗」蜜柑見事情敗了,
便想腳底抹油溜走。不過,棗又豈會這樣便宜她?
  
  「爸爸﹑流架哥……」在蜜柑轉過臉去之時,一道清泉便如瀑布般直
流而下,冷涼的河水滲進了她的衣服,甚至連最貼身的衣物也濕透。一陣
風吹過,使她禁不住的打了許多個哆嗦。
  
  「哈啾﹗」蜜柑搓著身體發抖……除了冷以外,還有更多的是憤怒。
她僵硬的移動腳步,彎下腰去掬起一把清水潑向棗。
  
  「臭棗﹗夠冷了嗎?」
  
  棗也是從頭到腳的濕透,他的眼神越來越冷,口中還要唸著:「醜
女……」
  
  接下來……不用說,當然是一場激烈的水戰了﹗兩個小鬼都紛紛跑進
水裏,互相用水攻擊對方。棗一邊咒罵,卻一邊不服輸的打起水花,就連
原本乾涸的泥地,也頓時約得濕漉漉一片。
  
  與其說二人是在打水戰,倒不如說……他們是趁機玩個瘋癲吧?至
少,流架打開木門後的確是有這種感覺……
  
  「蜜柑﹑棗﹗這麼冷的天氣你們都在幹麼?」流架的眉頭可皺得緊
了,這跟他帥氣的臉蛋一點也不相襯。
  
  「抱歉……哥哥。」蜜柑有些歉意的看著流架。可是下一句話卻令流
架不知好氣還是好笑:「不要皺眉頭啦……那樣子不帥啊﹗哈啾﹗」說完
她還要揉了揉鼻子,吐了吐小舌頭。
  
  鳴海倒是聰明,拿了兩條大毛巾出來遞給流架:「先讓二人弄乾身子
才算吧……這樣在外頭吹風也不好,蜜柑﹑小棗,你們兩個趕快進來
吧﹗」
  
  「別叫得那樣噁心。」棗接過毛巾自行擦乾身體,至於蜜柑則是由流
架代勞。
  
  可是才擦到一半,棗又有意見了:「醜女連這麼簡單的事情也做不了
啊?」他似乎是有心在挑釁,每每對蜜柑做的事都諸多意見。於是乎,蜜
柑便嚷著說要自己擦:「哥哥……我自己也沒問題。」
  
  「蜜柑也長大了呢,不是小女娃了﹗」鳴海捧著早餐出來,經過蜜柑
身邊揉了揉她的頭髮。
  
  「嘻嘻。」蜜柑撒嬌的往後倚在鳴海身上。
  
  「是啊……蜜柑已經長大了啊……」流架放開了手上的毛巾,看著蜜
柑的笑臉發呆。長大了,還能夠像以往一樣時刻待在自己身邊嗎?流架心
裏有了疑問。
  
  流架一直都知道真相,蜜柑她不是自己的妹妹。
  
  記得還在很小的時候,他媽媽明明跟他說:『流架,你已經長大了
啊,以後做哥哥的,要好好照顧弟弟啊﹗』
  
  可是,沒多久……國家爆發了戰爭,媽媽死了,家,沒有了。鳴海帶
著他和弟弟走了許多路,到最後,也失散了。
  
  找回爸爸已經是半年後的事,流架在孤兒院一直等﹑一直等,以為爸
爸和弟弟早就成了犠牲者。沒想到,有一天,鳴海竟然抱著一個嬰孩來接
他。
  
  『流架,要替爸爸好好照顧妹妹啊。』那個妹妹,當然就是蜜柑。
  
  明明是弟弟,為什麼半年以後爸爸卻抱了個妹妹回來?這些,流架都
不知道……只是在看到蜜柑那燦爛的笑容,他就覺得心中充滿了溫暖。從
他伸出小手握緊小蜜柑幼小的拳頭時,他便在心中起誓。
  
  一定要保護她的笑容……
  
  「啊,臭棗﹗那是我最愛吃的章魚腸啊﹗還給我﹗」蜜柑丟下毛巾,
追著要打偷吃的棗。
  
  「要不要我吐出來給你?」棗張開嘴巴,絲毫沒有不好意思。
  
  「可惡﹗」蜜柑噘著嘴,握緊了拳頭,模樣非常可愛。跟流架在一起
的時候,她從來就不會有這種古靈精怪的表情,因為無論是鳴海或是流架
也會遷就她嘛。
  
  時間在蜜柑的背上逐少逐少的插上羽毛,等到時機成熟了,羽翼長得
豐滿了……便會隨時展翅高飛。
  
  也許蜜柑已經不再需要一個哥哥了吧?又或者……一直以來只是流架
自己需要一個妹妹?
  
  「小流,煩惱的事想太多無益啊﹗這刻開心就很足夠了,不是嗎?」
鳴海忽然抱著流架溫柔的說。
  
  他說的沒有錯,這刻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明白。爸爸……」流架笑了笑,丟開那些沉重的深思。
  
  換好了衣服,吃過早餐後,蜜柑吵著又要到森林裏去。她總是很喜歡
爬樹,每一次都攀到很高……讓流架擔心得不得了。
  
  「不懂爬就別學人爬……」棗兩三下便躍上了樹枝,在上面示威似的
對還在樹根位置的蜜柑說。
  
  流架仔細想過,對蜜柑說:「倒不如我抱你上去吧?這還比較安全
些……」
  
  「不要,我要自己攀﹗」蜜柑危危險險的抓緊樹幹陷下去的地方,很
努力的往上爬。人家棗花了幾分鐘攀上的大樹,她得花上半小時多……
  
  流架拗不過她,只好跟著她後面一起爬。不過他的身手可要乾淨俐落
的多。
  
  上到樹頂時,流架還是伸手拉了蜜柑一把。他們坐在最高處較粗壯的
樹枝上,流架為保安全,以手作為安全帶抱住了蜜柑,免得她又再掉下
去。
  
  「看到了啊……流架哥哥﹗」
  
  「什麼?」流架還是頭一次爬到這麼高的位置,這次的樹比起以往的
還要高,因此看得特別清楚。萬里無雲的天空下,是加拿斯大陸的遠景。
  
  跟琉璃之森遙遙相對的,是位於北部的卑爾斯山,與山腳下的王城。
  
  「好宏偉的城堡啊﹗要是我哪天能去住上幾天,那就好了﹗」任何少
女也離不開幻想,蜜柑也不例外。她總是會幻想,自己有天會穿上夢中的
玻璃鞋,嫁給英俊的白馬王子然後住進漂亮的城堡去。不僅如此,對於那
座遙遠的城堡,她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想住進去嗎?其實也不是很難……」棗看著王城,有些輕挑的對蜜
柑說。「像你這種樣貌的,應該可以進去當個清潔工。」說完,棗的唇邊
又再掛上一抹淡笑。
  
  「過份﹗」蜜柑對著他扮鬼臉。
  
  棗聳了聳肩:「我不過是說出事實……畢竟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女
僕。」
  
  蜜柑翹著手,把臉別過去不看他:「你又知道了?說得好像你親眼見
過的模樣……」
  
  「見過又怎麼樣?」
  
  「我才不信﹗你在王城裏幹什麼?難不成是清潔工?」
  
  「要你管。」棗留下話後,便一臉不快的返回地面。流架面面相覻的
看著這二人,為什麼他們無論在什麼情況也能吵得起來呢?
  
  「蜜柑,你就別再跟棗吵了吧?」流架很想調停一下二人的紛爭,可
惜的是兩人的性格都很固執,很難達成共識。
  
  「明明是他找碴啊﹗流架哥哥為什麼要偏心?」蜜柑覺得流架好像快
要被棗搶走了。她忽然抱緊了流架,動作之大讓流架不得不空出一手撐著
樹幹。
  
  「很危險啊﹗蜜柑……」
  
  「我要一直一直跟哥哥在一起呢……所以,哥哥也要一直一直當蜜柑
的哥哥啊﹗」
  
  「傻瓜,蜜柑長大了……就不會常常跟哥哥待在一起啊。」蜜柑的稚
氣說話常常會逗得流架很開心。
  
  「長大了就不能跟著哥哥嗎?那我不要長大就好了。」蜜柑抿著嘴,
甚至皺起眉頭。
  
  「傻瓜,人又怎麼能夠不長大呢?」
  
  沒錯,人沒有可能違反自然定規,時間是不可能停止的,過去了的時
光誰也沒可能追回。流架深知這個道理,可是私心的,他又會想……如果
能夠選擇不長大的話,他也希望蜜柑永遠是現在的蜜柑。
  <<血色琉璃>>
  第三回 [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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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透過葉隙流瀉在地面,一束束溫暖柔和的光輕輕的喚醒恬睡的人
兒。
  
  「呼啊……」蜜柑緩緩睜開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的唸著:「螢……
姐姐──」彷彿間,她聽見有人在喚自己。
  
  「蜜柑﹗吶……蜜柑,醒醒﹗你這睡丫頭。」流架蹲在蜜柑面前,又
把手探了探她的額。「你沒事吧?該不會你是從樹上摔下來的吧?」
  
  思見及此,流架連忙把蜜柑從地上抱起來,全身也摸了一遍,確定她
沒什麼嚴重損傷。蜜柑怕癢的咕咕笑,伸出手來抱住流架的手臂阻止他再
對自己行兇。
  
  「咕……哈哈……好癢﹗哥哥﹑流架哥哥,討厭啦﹗停下來﹗」蜜柑
左閃右避的躲開流架的手,笑得肚子也疼了。
  
  流架呼口氣,看著她的笑臉有點無耐:「你就只懂笑……」也不知道
他每天都被她嚇得心驚膽跳啊。
  
  蜜柑止住了笑聲,拽著流架的手說得很高興:「哥哥,你知道嗎?我
剛才認識了一個很漂亮的美人啊﹗看哪……就在那邊﹗」蜜柑轉過頭,指
向方才休息的樹下,卻發現之前的美人已經跑走了。
  
  「但是我剛才見到你的時候,你都是一個人啊。」流架有點懷疑蜜柑
是不是睡糊塗了。
  
  蜜柑皺起眉頭,噘著嘴說:「什麼啊……人家還想把螢介紹給哥哥
呢﹗竟然一聲不響的跑開了──」她低著頭,看到自己的肩膀上殘留下一
絲黑髮。她拈起那絲頭髮,心裏有點納悶。回想起早上的時候……
  
  『……啊……那個女孩──』蜜柑甫走進森林,便看見一個冷艷的女
孩。蜜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雖然只能看見那女孩的側臉,但是那
雙深邃的眼眸卻把蜜柑的靈魂吸引住,甚至連讚美的說話也說不出來。她
太美了,美得無法用任何言語來表達蜜柑的讚歎。
  
  情不自禁的,蜜柑放輕了腳步,慢慢接近她……
  
  『什麼人?』女生忽然正面凝視著蜜柑,她擁有一頭黑亮的短髮,與
她深紫色的雙眼意外的合襯。
  
  蜜柑賠著笑臉的從一棵樹後探頭出來,這女生不緊是樣子冷艷,就連
感覺也是如此的敏銳呢﹗
  
  『抱歉……剛才失禮了,但是我並沒有惡意的﹗』蜜柑靦腆的把手放
在身後扭著,雙頰發熱。她從來沒見過這樣漂亮的人,她的一舉手一投
足,都吸引住蜜柑。『姐姐……你很漂亮呢﹗』蜜柑還是很誠實的說出自
己的感受。
  
  『你……』女生的聲音似乎有點詑異,她慢慢走近蜜柑,稍為俯下身
與她直視。當她看見蜜柑的琥珀色眼眸時,眼神有點動搖了:『你的名字
呢?是什麼?』
  
  『蜜﹑蜜柑。』蜜柑怔怔的盯著她神秘的眼眸,嘴巴吶吶吐出說話。
為什麼她的心臟會跳動得如此快?眼前的女生,她應該是從未見過的,可
是……
  
  女生沉默了半晌,然後忽然把蜜柑抱到腿上,倚著樹幹坐下來:『我
叫螢,好好記住我的名字啊。』
  
  『螢﹑螢姐姐?』蜜柑抓住了環在自己腰間的纖手,肌膚的柔滑觸感
讓她眼前一亮。原來女孩子的手可以那樣柔軟……相比起自己的,真是差
太遠了。
  
  『嗯。蜜柑。』螢把下巴放在蜜柑的頭上,像催眠似的在她耳畔說
話:『現在還不是時候。蜜柑,要好好鍛鍊自己……將來,總有一天我們
會再見的。』
  
  蜜柑在她好聽的嗓音下緩緩合上眼睛,在真正睡著以前,她還是能夠
清楚地聽到螢的心跳聲。
  
  「說起來,蜜柑……我們得趕快一點﹗」流架拉起她的手準備起跑,
他來找蜜柑不只是因為擔心,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麼?」蜜柑忽然回過神的時候,整個身體已經跟著流架跑動了。
  
  流架抽了個空回答她,但是聽得出時間非常緊逼:「棗要走了,剛才
有一個說是他的姐姐的人來接他回家。」
  
  「欸?」蜜柑怔怔的看著流架的側臉,懷疑他在開她的玩笑。「開玩
笑吧?棗要走?聽也沒聽說過……」
  
  「我也覺得很突然……不過,也難怪的,棗來了我們家已經半個月
了,家人會擔心也是必然的。」
  
  蜜柑沉默著,一直到回家為止,再也沒發一言。一直以來,吵著要送
走棗的是她。但是,真正聽到棗要離開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況,棗走的如此突然,她根本沒有很大的心理準備啊──
  
  「蜜柑﹑流架,你們怎麼這樣遲啊﹗棗已經跟姐姐離開了……」鳴海
一直在家門前等候,就是想把棗多留一會兒。
  
  流架看了消沉的蜜柑,有點不忍:「不要傷心啊,蜜柑。棗應該還沒
有走得很遠,我陪你去追上他吧?」
  
  「我為什麼要傷心?了不起嘛……說走便走,他把我們都當什麼
了?……」蜜柑一邊說,一邊握緊拳頭,眼淚也不停溢出來:「很好
啊……臭棗走了不是天清氣朗了嗎?要走就走吧﹗以後也不要回來好
了﹗」
  
  「蜜柑──」
  
  「爸爸﹑流架哥哥……我很睏,先回房去睡了啊。」蜜柑固執得很,
她怒氣沖沖的返回屋子裏,把自己關在房間內。
  
  鳴海跟流架互相對望,都不知道該怎樣哄回蜜柑。
  
  「算吧,時間會把感情沖淡的……到時候,蜜柑就會恢復過來囉﹗」
無可耐何之下,鳴海只能這樣跟流架說。
  
  其實,這時候的棗還沒有離開他們很遠。他只是在樹林茂密之處躲了
起來,靜靜的不發出一點聲音。
  
  「這樣就可以了吧?」螢坐在旁邊的小型飛機之上,從高處俯視著棗
的臉。說真的,她從未見過棗有這樣的表情,也從來不覺得他會對什麼有
留戀。
  
  「囉嗦,女人。」棗把手撐在機翼上,用力一登便躍上了後座。「不
是要走嗎?」
  
  「我聽得不是很清楚,你到底叫了我什麼?」螢隨手往後丟了一個安
全帽給棗,手沒忘記要把引擎的開關撥上。「小心我把你丟下去喂魚。」
  
  「丟啊……」棗把玩著安全帽,完全沒有要載上的意思。
  
  螢把手橫越到後方去,奪了帽子然後按在棗的頭上。「請你記得,帶
你回去並不是我的意願。我才不要管你到底跑哪兒去?但是……要是讓王
軍也出動來找你,你自己知道會有多麻煩。」
  
  「現在不是回去了?」棗出奇的沒有反抗,螢不是他的敵人,這一點
他還分得清楚。
  
  「你以後最好不要再來這裏。」螢把飛機開走,朝著王城的方向駛
去。
  
  「王族哪一條規定限制了王室人員的行動了?」
  
  螢知道這是自私的行為,但是,為了蜜柑,她只能這樣做。「如果你
還想有機會再見到她,你就照樣做吧。」
  
  誰也沒想到,棗這樣一走,就是三年。
  
  整整三年的時間,蜜柑與棗的世界被完全隔絕了。


 
  <<血色琉璃>>
  第四回 [啟程]
  ────────────────────────────
  琉璃之國 王曆373年6月
  
  深宵時分,琉璃之森裏搖曳著半明半滅的亮光,它或緩或急的一直往
西移動,分明在逃避著什麼事物。
  
  「爸爸,很抱歉……我也許,是太任性了吧?」蜜柑拿著手電筒,依
戀地看著生活了十二年的家。片刻,她緊抿著嘴唇,俯下臉把帽子拉得更
低。「但是,我還是無法忍受這樣子跟哥哥分開啊……我想,至少,我想
跟哥哥道歉,然後以笑容來跟流架哥哥送行──」蜜柑眼前又浮現出一個
月前的畫面,那日本來是很平凡的一天……
  
  蜜柑如常地一早起來到森林去散步,如常地帶著鮮花回來打算送給爸
爸和哥哥,只是她沒想過,回到家之時竟是見到即將遠行的流架。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流架哥哥?』蜜柑呆呆地看著流架和鳴
海,手上的鮮花也悄悄地掉到地上。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劇烈,從前的某個
場境,又再在她腦海湧現。
  
  流架握緊了空拳,又放開……他慢慢走近蜜柑,俯下身來撿起了鮮
花,湊近鼻子:『很香的花呢,蜜柑。是要送給我和爸爸的嗎?』他笑了
笑,卻始終不敢正臉看她。
  
  蜜柑默默地點頭,眼神完全沒有移離過流架:『為什麼?為什麼流架
哥哥都不敢看著我呢?』
  
  『蜜柑,對不起。我接受了騎士的任務……今天就得出發到王宮
了。』
  
  『胡說。』蜜柑的眼淚終於掉下了。流架之所以會一直垂下臉,就是
不想看見蜜柑的哭臉。
  
  『這是真的……沒有先告訴你,很對不起。但是,我並不想讓蜜柑哭
泣。』
  
  『我不相信﹗』蜜柑已經有點兒歇斯底里了。為什麼每個人都要當她
傻瓜看待?總是在她措手不及的時候就要離開。
  
  好不容易才遺忘了被背叛的感覺,現在那種痛卻又要如利刃般刺穿她
的傷口。
  
  『……蜜柑。』流架心疼地拭去蜜柑的眼淚,這樣子的蜜柑,他丟不
下啊。
  
  『已經夠了﹗』蜜柑一把撥開他的手,然後倔強地用衣袖擦了擦臉。
『我最討厭哥哥了﹗』衝著流架說了這樣的話後,蜜柑便奔回房間去。
  
  『小流,不要緊的。我會好好向蜜柑解釋整件事,你就放心出發
吧﹗』鳴海抱住了流架,算是安慰:『蜜柑只是小孩子脾氣,過兩天就會
忘記了。她可是最喜歡小流的呢﹗』
  
  就如鳴海所說,流架離開後一星期蜜柑便已經後悔了。想起了流架離
開時的落寞神色,她更是逼不及想要去找他,可是鳴海二話不說就否決了
蜜柑的主意。
  
  『為什麼流架哥哥可以……我卻不可以呢?我不也是爸爸的孩子嗎?
既然是這樣,我應該也要挑起作為騎士的責任吧?』
  
  『不行啊,蜜柑,外面的世界對蜜柑來說還是太危險了。你不要焦
急,以後總會有機會讓你到那裏去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蜜柑無法勸服鳴海讓她到王宮找流架,只好趁著鳴海不發覺,喬裝打
扮成男孩的模樣逃出來。「請你原諒我吧,爸爸。」蜜柑擦了擦不小心掉
落的眼淚,吸了吸鼻子,向家的位置深深鞠躬後,便踏著平穩的腳步毅然
離開。
  
  距離琉璃之森西行約一千里,有一個叫庫里斯多的城鎮,那是琉璃之
國南部最大的城鎮,鎮民多達十三萬八千,佔全國人口的三分一。而全國
唯一能開放予外國商人的港口──洛比港,便是位於庫里斯多。
  
  早在一個月前,流架便已經抵達庫里斯多城,從洛比港搭乘王家專用
的船隻前往普萊雅王宮。上船以前,已經有侍衛確認過他的身份真偽,在
船上待命的宮人也沒有閒著,馬上為他準備好面見國王的正統騎士禮服。
不過,把全副心思都放在蜜柑身上的流架,此時倒是沒什麼心情讚賞衣
飾。他從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從蜜柑口中聽到「討厭」這兩字。
  
  「蜜柑……已經消氣了吧?還是……」
  
  經過個多月的航程,流架總算看得見普萊雅王宮的外圍。登岸後,他
還得做多重繁複的手續才能正式去到王城裏頭參見國王。在上殿以前,他
必須換上代表身份的藍色騎士服,外披了一件鑲金邊的白色披風。
  
  他恭敬的單膝跪在王座之前,俯首聽候薩古娜的差遣:「流架奉命來
到王城履行騎士的職務,願聽從國王陛下的吩咐。」因為流架是騎士的關
係,所以被允許帶劍上殿。他背後帶著的是鳴海給他的寶劍──所羅多,
那是當年薩古娜贈給天下第一騎士的禮物。
  
  「你就是流架嗎?」一把清澈的女聲從流架的上方傳來。他於是愕然
的抬起頭,雙眼碰巧跟對上了她的。儘管她身上穿的不是綾羅綢緞,而只
是一件式樣簡單的深紫色連衣裙,可是她與生俱來便有一股君臨天下的氣
勢,讓人無法違抗她的說話。
  
  流架被她嚇一跳,隨即垂下眼有點結巴的回答她:「是﹑是的。」
  
  相對於流架的不知所措,女生的反應倒是很冷靜。她緩緩地走向流
架,白色的長靴子每每在接觸地面時發出很有節拍的聲響,讓人聽得很緊
張。
  
  「你來得正合時,跟我走。」女孩二話不說便拉著流架離開大殿,流
架長這麼大,也是頭一次讓女孩子牽扯著走。先不說他有多訝異於女孩的
怪力,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她的來歷。
  
  不過……等到他回過神時,發覺自己已經處身於一架小型飛機的後
座。
  
  「等﹑等等﹗你要帶我到哪裏去?我還沒有……」流架尚未說完,女
孩便已經把安全帽罩到他頭上去。
  
  「我能夠拉起你是因為貼了肌肉增強貼的原故,而不是我天生擁有怪
力。另外,父皇那邊我會替你好好解釋。」說這話的同時,女孩發動了引
擎,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小型飛機已經準備就緒。「給我坐好,否則我把
你丟出機外。」
  
  流架完全被她牽著鼻子走,在她的壓迫之下,只得乖乖綁好安全帶,
免得她一個不高興真的把他丟下飛機去:「父皇……那……你不就是公主
殿下嗎?」
  
  「螢.薩古娜。主人的名字要好好記牢啊。」
  
  「欸?主人?」他都還沒有被國王委派任務,為什麼螢會說他是自己
的下屬呢?
  
  「從今天起,你就是專責保護我的騎士。」螢把控制竿拉起,飛機便
順利地滑出跑道起飛。「這是命令,你只能選擇做,或者離開。」

  <<血色琉璃>>
  第五回 [海的顏色]
  ────────────────────────────
  庫里斯多是一個沿海的城鎮,由於它是全國唯一的貿易港,所以來往
的船隻總是特別多。每年的三至四月是他們對開完全開放的時期,世界各
地的商賈都可以自由進入琉璃之國的境界。而平常的日子,則只有幾家特
別大的藥商能夠取得批文到琉璃之國進行交易。
  
  這一天,洛比港還是像往常一樣忙碌。近港口的一個無人的沙灘上,
有三兩個小孩子在那兒玩耍,另外,還有一個帶著帽子的小男生安靜地吹
著海風,眺望揚帆出海的船隻。
  
  「……流架哥哥,現在在幹什麼呢?」原來,那個小男孩不是別人,
正是偷溜出來的蜜柑。她納悶地看著大海,不時歎氣搖頭。
  
  來到庫里斯多已經整整三天了,三天以來,無論她用盡任何方法,都
沒法取得禁區通行証,所以王家的船隻全部拒絕了她要到普萊雅王宮的要
求。
  
  忽然,一個皮球滾到她身邊去。她轉過頭去,見到一個九﹑十歲的女
孩慌慌忙忙的向她奔來。
  
  「球是你的嗎?」蜜柑拾起球,把它交給那女孩。
  
  「嗯……謝謝你,大哥哥。」女孩接過皮球,衝著蜜柑扯了個大大的
笑臉。蜜柑看著她的眼睛,有一瞬間失神。那熾熱的深紅色,讓蜜柑想起
某人。
  
  「不用謝。」蜜柑輕柔的撫了她的髮。
  
  「嗚哇……大哥哥的眼睛好漂亮啊───像大海的顏色。」女孩哄近
蜜柑,讚歎的說。
  
  蜜柑愣了愣,才想起自己帶上了藍色的隱形眼鏡。以往到庫里斯多的
時候,鳴海總是要她先帶上隱形眼鏡才出去。她也曾經問過原因,鳴海通
常會笑著回答:『這是為了蜜柑著想啊,所以……聽話﹗』
  
  她覺得鳴海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才會這樣要求自己的,所以這次偷溜出
來,她也沒忘記要帶上隱形眼鏡。而且,她其實很喜歡這種眸色。因為這
樣看起來,就跟流架更相似了。
  
  「大哥哥?」女孩疑惑地看著她。
  
  蜜柑這才回過神來,答道:「嗯,真的嗎?謝謝你啊。你叫什麼名
字?」
  
  「我……」
  
  「小葵﹗」似乎是因為女孩離開太久,所以她的朋友開始找她了。蜜
柑笑了笑,對她說:「原來你叫小葵啊,是個很可愛的名字呢。你回去
吧,不然他們會擔心你。」
  
  「嗯。」於是,葵便帶著皮球,離開了蜜柑,跟上另一個男生。她一
手牽著他,另一手抱著皮球說:「棗哥哥,告訴你啊……剛才我遇到了一
個很親切的大哥哥喔﹗」
  
  「是嗎?」棗隨便地應了聲,眼神依然追隨著剛才見到的人兒。會是
她嗎?但是……她沒理由會在這兒啊。
  
  「啊……棗哥哥,你都在看哪兒啦?」葵不滿的搖了搖他的手,噘著
嘴說。順著棗的眼神往後望,葵見到蜜柑的身影。「啊……是剛才那個哥
哥啊。」
  
  「剛才的……小葵,那個人叫什麼名字?」棗假裝若無其事的問。
  
  「那個啊……我沒有問啊。但是我記得他的眼睛很漂亮呢……是大海
的顏色﹗」
  
  「大海的顏色……嗎?」不是她吧?她的眼睛,應該是琥珀色才對。
  
  「嗯……吶,棗哥哥,可不可以陪小葵吃完午餐才回去啊?」葵期待
的用水靈靈眼睛瞅著棗。其實葵是個孤兒,被庫里斯多教堂收留下來。因
緣際遇下,她認識了棗,並跟他特別投契。所以每當棗有空閒的時候,都
會到庫里斯多陪她。
  
  「沒問題。」
  
  葵舉起雙手歡呼,快樂的跑在前頭:「太好了﹗」
  
  同一時間,當蜜柑看著葵跟棗遠去的時候,也依稀認得那個背影──
「Na……」只是在最後,她還是叫不出來。對於棗的記憶,實在是太少
了。她甚至不敢斷言,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會馬上認出他。「怎麼會是他
呢……我真傻﹗」
  
  「蜜柑,你還在這兒啊?已經差不多午餐的時候了吧?」一個騎著單
車的少年在沙灘旁的柏油路上停下來。
  
  「翼大哥,我這就來了。」蜜柑跳起身,拍了拍短褲上的沙粒,然後
才跑向翼。翼的爸爸岬是庫里斯多的商人,專門買賣藥草,在家裏也種了
不少奇珍異品。岬年輕的時候是鳴海的好友,每逢他們到庫里斯多時,岬
都會招呼他們到自家去,是個親切的好人。
  
  對蜜柑來說,翼就像她的第二個哥哥一樣,總是對她很照顧。這次她
從家裏偷溜出來,翼也是二話不說的把她接到家裏去,還幫她瞞著岬。
  
  「吶,蜜柑。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要怎樣做?」翼詢問貼在他背後的
蜜柑。
  
  「我也不知道啊……我……一點辦法也沒有。」蜜柑懊惱地說,早知
道當初溜出來的時候就該偷一兩件鳴海的信物出來,那就可以順利登船了
嘛。現在她什麼憑證也沒有,要人家怎樣相信她是要去王宮當騎士的呢?
  
  「鳴海叔不是給了你一柄手鎗嗎?那傢伙不能用作身份證明嗎?」
  
  「不行啊……那手鎗只是爸爸從市場買回來的,根本沒有特別的意
義。更何況,爸爸是騎士,理所當然是用劍的吧?」蜜柑摸了摸腰間的手
鎗,開始後悔自己以往沒有好好練劍。
  
  本來作為騎士世家,劍術是少不免的鍛鍊。但是蜜柑她天資不足,後
天又不夠努力,以致劍術在多年來也沒什麼進步。流架卻不同,他可算是
劍術的天才,不需要鳴海提點便能掌握要點。
  
  鳴海說勉強蜜柑練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成果,便決定教她比較容易的射
術,還特地以高價買來一把手鎗給蜜柑。雖然蜜柑始終對於武器的運用不
很熟練,但是用手鎗的話,勉強還能保護到自己。
  
  「這樣啊……」翼沉吟了半響,才說:「但是,老頭子已經開始懷疑
了……如果蜜柑你還是想不到任何辦法的話──」
  
  蜜柑聽罷,沉默了一會。也對呢,她總不能一直待在翼家啊。先不說
遲早會被岬識穿,就是讓她一直白吃白喝的,她自己也過意不去。到底要
怎樣做才能去到普萊雅王宮呢?

 
  <<血色琉璃>>
  第六回 [天使]
  ────────────────────────────
  潔白的光輝,一點一點的散下,飄落到手心,化作一片片美麗的花
瓣。到底……是什麼?
  
  不放棄的人,會得到神的祝福啊……
  
  「……蜜柑﹗喂……蜜柑﹗」岬輕輕喚了在收銀櫃旁睡著的蜜柑。
「累了就到房裏去睡呀。」
  
  蜜柑扇動了一下緊閉的雙眸,迷濛地從夢中醒來:「……是誰?」她
手握著拳頭,手心還殘留著花瓣的觸感。「是夢嗎?」
  
  「怎麼了嗎?蜜柑?」岬見她的樣子怪怪的,便追問她。
  
  蜜柑回過神來,抬起頭看著窗外。在庫里斯多城北面的某一點,那座
宏偉的普萊雅皇宮就在那裏啊。她在這兒沮喪什麼呢?
  
  「我……不能放棄﹗」蜜柑盯著遠方,露出一臉堅定的臉容。岬征征
地看著蜜柑,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蜜柑向岬笑了笑說:「抱歉,岬叔叔。我想今天我還是想出外
面……」
  
  「欸?可是外面的天氣那麼熱……」
  
  不等岬說完,蜜柑便已經奔回房間,帶上帽子和隱形眼鏡,再度開始
四出打探前往皇宮的方法。不管城裏的人都要她放棄,她就是沒法子什麼
都不幹地待在家裏等候。那樣做太過被動了……
  
  走了好久,蜜柑在城內一所教堂門前停下來。她喘著氣,受不了了的
以手作扇,卻也沒有減低多少溫度。這樣下去,她都要昏倒了……
  
  「……好熱……」蜜柑頭昏眼花的走上教堂前的梯級,卻一個踉蹌踏
空了,跌在地上。
  
  熱辣辣的痛感讓她擠出眼淚來,穿著短褲的膝蓋都擦損了。
  
  「喂……」
  
  「……」
  
  「喂,你擋到路了﹗」蜜柑是怎麼也沒想到,來者不是來扶她一把,
而是來雪上加霜的。她抬起頭,狠狠地瞪著那位沒良心的某君。
  
  只是這一瞪,卻令二人都呆住了。原來,這個「沒良心的某君」正是
棗。
  
  「……真是麻煩的傢伙。」棗先是皺起眉頭,繼而俯下身,拿出乾淨
的手帕替蜜柑包紥。
  
  三年不見,蜜柑沒想到再遇會是這樣一副狼狽相。「我只是……一時
不小心。」說完後,二人一度沉默了。
  
  「這麼安靜,不像你吧?」棗綁好了蜜柑的傷口,才緩緩站起來。
  
  聽到他的話後,蜜柑才敢確定棗真的記得自己。「吶……棗。」這是
二人重遇後,蜜柑第一次呼喚棗的名字。「你……真的記得我喔?」
  
  「什麼?」棗再一次皺起眉頭,她是傻瓜嗎?不記得她幹麼替她包
紥,她當自己是那種「助人為快樂之本」的大好青年麼?
  
  「啊……不……我不是在懷疑你,只是……」真要算時間,他們也不
過是在三年前認識了大半個月的人,要說九歲的小孩能記得什麼……她真
的沒有把握。更何況……棗會像自己一樣,當她是朋友嗎?
  
  其實,棗也有點訝異自己竟然能一下子認出蜜柑。特別是,當蜜柑還
是戴著那隱形眼鏡和帽子的時候。
  
  到底在什麼時候,這傢伙已經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記憶裏了呢?這種想
法,讓棗很不爽。自小到大,他都沒有試過被某人或某事牽絆到自己,蜜
柑這個例外,讓他無所適從。
  
  「……囉嗦……一直在說這說那的。」棗把雙手插進口袋,越過蜜柑
身邊。
  
  「咦?」
  
  「……你不適合藍色,醜死了。」最後,棗留下這一番說話便離開了
教堂。留下一臉驚愕的蜜柑,無言地瞪著漸行漸遠的棗。
  
  「什麼嘛……臭狐狸。才見面便損人……好神氣啊?」蜜柑坐在教堂
前的梯級上,委屈的握緊拳頭,眼淚滴滴答答的沿臉頰滾下。
  
  這時,皇家碼頭附近的一片大空地上,螢的小型飛機忽然降落下來。
在停泊好飛機後,螢便逼不及待地下來,流架當然在她身後緊跟著。
  
  午後的太陽依然熱得嚇人,街上除了三兩個趕路的途人以外,大多數
的市民都躲在室內地方活動,避開毒辣的陽光。可這兩個人卻一直繞著城
鎮到處晃,似乎不會累的樣子。
  
  流架完全不明白這位公主幹麼在這種天氣還到處奔走:「小姐,我們
到底要到哪裏去了?」皇城以外不得稱呼螢為公主,這是螢定下的規矩。
  
  螢專注在手帳上的眼睛稍微看了流架一下:「很熱嗎?」
  
  「……還可以……」流架抹了抹額上的汗水,雖然這種天氣是熱了
點,不過好歹他也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騎士,這麼一點的熱氣還是能夠忍受
的。
  
  螢停了腳步,從腰包裏掏出幾個零錢,交給流架。
  
  「這是?」流架莫名其妙的接過零錢,不明白螢的用意。
  
  螢呼口氣,說:「去買點什麼回來喝吧?我不想謔待我的僕人。」
  
  明明是很體貼的舉動,螢總要把它說成這般刻薄。流架對於螢的怪異
性格,實在無法了解。自小跟蜜柑相處,流架更是覺得螢的不同。蜜柑是
那種對任何人都能付出溫柔的人,雖然那也令鳴海跟自己擔心得很的地
方……想起蜜柑,不知道她情況怎樣了呢?「這點溫度我還可以忍受,倒
是小姐……你不需要休息一會嗎?」除卻螢尖酸刻薄的言詞以外,其實流
架還滿欣賞這位公主的。
  
  單是她的發明能力,便已經教流架佩服。全國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科
研成品都是由螢全權負責,可說是整個琉璃之國的核心。
  
  「嗯。」螢從隨身攜帶的包包裏拿出一小瓶的藥丸。「這是體溫調節
藥丸,吃一顆能夠全天候保持身體的溫度……五千拉比特一顆,要的話我
可以賣給你。」
  
  「不用客氣了……」流架歎了口氣,應付螢還真是累啊。「……小姐
還是快一點找尋你想找的東西吧。」
  
  「已經找到了啊。」螢從手帳中讀取了有用的資料,然後找出目標的
所在地。雖然他們依然在同一座城鎮之上,但是用走的話,大概還得耗上
幾個小時。
  
  這個時候,翼剛好從家裏逃出來。對於岬的質問,他快要支持不住
了。「……真是煩死了,那老頭子。」翼解開了單車的鎖,準備離開。
  
  「流架……」螢頜首,眼神緊盯著翼座下的那一輛單車。流架循她的
視線看去,又是歎氣:「不是吧?」
  
  「快一點。你不是以為我會親自去借吧?」螢抱著雙臂,等待流架行
動。
  
  「我明白了……」當上騎士的第一任務,竟然是向途人借一輛單車,
他到底是騎士呢?還是僕人呢?
  
  「抱歉,打擾你……」流架走向翼,當他轉過頭的時候,明顯的被流
架嚇一跳。
  
  「流架?為什麼你會在這兒?」翼指著流架,不可思議的說。
  
  「翼……」流架也是一驚,沒想到會在鎮上遇上熟人。「……蜜柑,
她還好嗎?」
  
  翼搔搔臉,這回真不知道該怎樣告訴他才好。「你不知道嗎?蜜柑
她……」
  
  「流架﹗」翼還沒有說完,螢的呼喚又來了。
  
  「翼,我正在出公差,待會我再找時間問你吧。」流架無奈的搖搖
頭,不再跟翼閒話家常。「那邊的是我的小姐,她想要借用你的單車。不
麻煩的話,可否幫我這個忙呢?」
  
  翼聽罷,大方的把單車借出:「你的小姐……那……不就是公主嗎?
但是,看起來不太易相處啊。辛苦你囉,騎士大人。」翼拍了拍流架的肩
膀,流架苦笑,相不到連初次見面的翼也能夠看出螢的性格呢。
  
  「待會見。」流架跟翼道別以後,便騎著單車回到螢身邊。螢接掌了
那單車,把手帳接駁上,再從身上的包包裏拿出不知名的工具進行改裝。
經過改裝的單車擁有自動導航系統,能夠把他們引導到目的地。
  
  「小姐﹗太﹑太快了﹗」螢的駕車技術實在太厲害了,流架也差點掉
到地上去。
  
  「別吵,快要找到了。」螢專心地騎著單車,在市場上左穿右插。還
好街上的人不算很多,不然以她的速度,一定會把途人嚇壞。
  
  最終,螢在教堂前面停下來。在他們面前的,是哭得很傷心的蜜柑。
  
  從小跟蜜柑一起長大的流架,立即就認出她。他忘記了螢的存在,急
忙的奔到蜜柑身邊:「蜜柑﹗」
  
  蜜柑摀住眼睛,抬起小臉尋找聲音來源。「流架哥哥?」她的眼睛因
為長時間戴著隱形眼鏡而變得疲累,加上剛剛哭喊完,現在的可是痛得要
命。「真的是流架哥哥?為什麼你會在這兒啊?」
  
  「別管我了,眼睛怎麼樣?」流架小心的拉開她的手,看見紅通通的
雙眼。「快把隱形眼鏡拿下來吧……」
  
  「不行。」螢阻止了流架。「她不可以拿下隱形眼鏡。」
  
  「為什麼?」流架不解地問,平常她要怎麼使喚自己也都算了,怎麼
連蜜柑的事也要管呢?
  
  螢不理會流架,逕自拿出藥水滴在蜜柑的眼睛上。蜜柑感到一陣清涼
的感覺直泌入眼眶,不一會她便能夠張開眼睛了。「好厲害……」
  
  「把它拿好,這是全國最昂貴的眼藥水,能夠在瞬間舒緩眼睛疲勞,
專為因長期工作而必需佩戴隱形眼鏡的人士而研制。」螢破天荒的,第一
次把親自研制的藥品免費贈送給別人。「以後用完了,直接向我要藥
吧。」
  
  「啊……謝謝。你是……」烏黑的短髮,深紫色的眼眸……的確,她
以前好像見過這個姐姐。
  
  螢凝視著她的雙眼說:「我有說過要好好記牢我的名字吧?蜜
柑……」
  
  「Ho……」蜜柑眨了眨眼,零碎的記憶漸漸浮現在她眼前。至於流
架,他倒是訝異於螢與蜜柑竟是相識的。
  
  「Ho.Ta.Ru。我的名字。」螢扯下了她的帽子,湊近她耳畔說:
「再忘記的話我就不饒你了。」
  
  蜜柑似懂非懂的點了頭,「螢……螢……螢螢螢螢……」
  
  「傻瓜,叫一遍就好。」螢摀住她的嘴巴,不想她再繼續像個傻瓜一
樣重複著自己的名字。「你必須回家裏去,知道嗎?」
  
  「欸?」蜜柑握了握拳頭,下一刻竟然撲倒在流架懷裏。「我不
要。」難得與流架見面了,她不要就此回家去。坐言起行,她立即變成一
只無尾熊,掛在流架身上。「蜜柑?你這樣子……我很難做啊。」流架唯
有順勢抱緊她,免得她重心不穩摔下來。
  
  「我不管﹗」蜜柑抱著流架,眼淚再一次落下。「好不容易……好不
容易見到哥哥。我才不要放手。」
  
  流架對於蜜柑的眼淚攻勢完全沒徹,只能任得她擺佈。「小姐……」
  
  「我知道了,今晚在這裏過一晚。明天才把蜜柑送回家吧。」
  
  整天疲於奔命的蜜柑,在見到流架的時候終於捱不住,就在他的懷抱
中沉沉睡去。
  
  誰也沒察覺,綁在蜜柑雙腳上的手帕,竟靜靜地躺在街道上。風一
吹,便飄然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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